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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1-27 09:02:56

一年前,91岁的李泽厚在美国家中去世的消息一出,引起了国内外思想界、学术界和广大读者的哀悼和哀悼。 一年后,他参与评审的《人生小纪:与李泽厚的虚拟对话》 (以下简称《人生小纪》 )的及时出版,为后辈读者认识和理解这种当代中国有影响力、备受争议的思想人物提供了新的材料和视角。

李泽厚晚年除了乐于独处外,很少接受媒体采访和学者的对话,而是遵循写静、读静、活静、死静的“四种安静”。 对于八九十年代受李泽厚影响的许多中国读者来说,晚年的李泽厚显得比较神秘和陌生。 多年后,他曾经的核心主张和观点变了吗? 李泽厚晚年最关注什么问题,他的生命状态怎么样? 读者也许能从这本书里找到部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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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厚逝世一周年:永远走自己的路,总是两面不讨好

另外,书名副题中的“虚拟”字,这本书的大部分对话从未真正发生过,主要来源于李泽厚的各种论著、文章、书信等,由本书作者马群林重新组织、拼接、整理而成,李泽厚也在本书序言中阅读尽管如此,李泽厚在序章中继续说:“对于拒绝写自传的我来说,这本书资料真实、清晰、内容广泛、有重点,可以作为我的学术传记来读。” 对于很少写序章的李泽厚来说,这样的评价已经看到了它的高度肯定。 李泽厚生前非常珍惜这本书,不仅前后三次审稿,而且在人生的最近几个月中多次询问这本书的出版进展。 如今,《人生小纪》的出版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李泽厚的最后一个愿望。

以下内容,第一部分为执笔(作者:李永博),其他部分摘自《人生小纪》。 本文的照片都来自这本书和书的作者。

《人生小纪:与李泽厚的虚拟对话》,马群林编著,南京大学出版社,2022年7月。

马群林:

成为李泽厚的读者、编辑

去年李泽厚去世之际,我们采访过《人生小纪》编者按马群林,借此机会补充说明了书中背后的几件值得注意的小事。

本书编辑马群林是李泽厚的忠实读者和晚年挚友。 马群林是“新三期”大学生,20世纪80年代初大学时读了李泽厚的《美的历程》,受到了冲击。 马群林在大学主修政治思想教育,毕业后在国有企业和事业单位工作。 从目前的视角看,马群林没有任何相关的学术和专业背景。 为什么李泽厚想让他编纂这本自己非常重视的学术传记呢? 马群林在采访中向我们讲述了与李泽厚的交往过程,这些逸闻或许从侧面展现了李泽厚晚年生活中鲜为人知的一面。

虽然没有受过专业化的学术训练,但马群林是李泽厚非常热心忠实的读者。 马群林熟悉李泽厚的著作和论述,不仅能马上知道一段文字来自李泽厚的哪部著作,而且对有些段落也熟得可以背诵。 马群林利用业馀时间整理和摘录李泽厚各种著作中的主张和评论。 这些被放到网上系统整理的文字,忠实地表达了原意,终于引起了作者本人的注意。 后来,在李泽厚的学生赵士林的介绍下,马群林认识了李泽厚。

虽然马群林和李泽厚的交往时间并不长( 2017年到2021年),但“这几年我接触得最多,交往也最多”(李泽厚语)。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李泽厚远在美国,马群林和李泽厚除了打了几次电话外,交流几乎都是靠短信和微信,两人从未见过面。 但也许是意气相投,马群林很快就和李泽厚人生最后几年的朋友成为了国内的联络人,帮助李泽厚编辑著作并协助出版。 短短几年间,马群林先后组织和出版了李泽厚为《李泽厚散文集》(2018 )、《寻求中国现代性之路》 ) 2019 )、《从美感两重性到情本体——李泽厚美学文录》 ) 2019 )、《伦理学新说》 ) 2021 )等多个论著李泽厚表示将把著作中的版税之一赠送给马群林,“这些钱对自己没有用”,但马群林坚持不接受。

帮助李泽厚买书和送书是马群林与李泽厚交往的重要方式之一。 李泽厚晚年仍关注国内出版的新书,国内购书送书的具体工作多由马群林代理,李零的《波斯手记》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最近出版的书以外,李泽厚还经常想重读多年前读过的旧书。 马群林想起,有一次,李泽厚给他寄了一本欧阳凡海1947年出版的《鲁迅的书》。 另一个是周建人1948年编译的《新哲学手册》,其中收录的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节译,是因为它深深地影响了李泽厚早年学术思想的形成。 马群林从孔夫子的旧书网上高价“取出”了这些旧书,并和正在编辑的新书稿件一起送到了美国。 寄的书很久以后,一次的物流费用超过一千元。 马群林说:“李老师仔细阅读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翻过来扔到一边。” 马群林也向李泽厚推荐自己关注的书。 其中,有人让李泽厚代购,也有人认为“不值得读”。 新冠肺炎暴发后,寄信包裹在李泽厚家外,进屋需要杀死。 有一次被环卫工人当成垃圾扔了,李泽厚告诉他这个坏消息后,马群林说没事,再送一次就行了。

至于《人生小纪》这本由马群林和李泽厚合作完成的书,也经历了一波三折的过程。 李泽厚本来就不写自己的故事和自传。 因为"没意思,所以不想写" 余英时,傅伟勋等人也劝说他写自传,出版社寄来一份合同,定下了《浮生记学》这本书,但李泽厚最终没有写。 他说:“历史上被淹没、扭曲的重要人物、重大事件变多了,但我的那段经历完全是微不足道的。” 所以马群林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觉得写回顾性传记很有价值时,李泽厚一开始也不赞成。 马群林现在没有坚持,私下整理了李泽厚的年谱后整理了各个阶段的文字,最终成书时已经超过了60万字。

马群林发稿后,最初收到了李泽厚的反对意见。 但大约八九个月后,李泽厚通过微信发出了140多张照片( 300多页)的详细修订意见。 这位编辑的《软磨硬泡》最终感动了李泽厚。 李泽厚在一个电话里和马群林说:“你这么热心,这么执着,这么操心,我不看了,好像有点不近人情。 我在认真对待。 我希望你也一样。 ”

马群林说,李泽厚为此原稿进行了三次修订,涉及原稿的各个部分乃至标点符号,先后发送了300多幅修订图片和平时交流时陆续提出的意见。 李泽厚两只眼睛都病了,每次读只能坚持半个小时。 但马群林和李泽厚都是“急性子”,有时因为不好的原因,两人经常交流修订,“一工作就是一整晚”。 在修改过程中难免会出现分歧,马群林说:“如果你的建议不错,李老师会重视并录用你。 但他在原则问题上决不妥协,不会妥协或讨好任何人。”

李泽厚晚年的文章和修改,字小而潦草,简体字和繁体字错杂,很多人认不出来,但马群林能认识和整理,李泽厚多次对他说:“我的话只有你能懂吧。” 马群林不懂外语,遇到外语需要向李泽厚确认,此外马群林整理的字迹总体上让李泽厚满意。

李泽厚。

为什么李泽厚晚年想把整理书稿、联系出版、有关人生总结的学术传记这样重要的工作交给马群林呢? 有可能吗? 他的学生、学术同行、资深编辑甚至家人更合适吗? 我们也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马群林。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他说这确实很有趣。 充分体现了李泽厚的个性性格和处事方式。

马群林评价说,与文中总是措辞犀利、措辞犀利得惊人的形象不同,李泽厚私底下平易近人,待人真诚,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轻视你。 李泽厚在书序中称他为“马哥”,惊动了马群林,问道:“我和你相差三十岁,怎么能称得上兄弟呢?” 李泽厚答先生,以前就是这么叫的。 “他不在乎这些东西。 ”另外,马群林把迎来九十岁的李泽厚形容为“青花鱼的少年”。 李泽厚让他告诉我这句话的出处,知道是来源于《诗经》后,他说:“这么古雅的由来,我真是无知! ”他坦白地说。

马群林在后记中写道,李泽厚觉得“总是一个人孤独地思考着工作”。 马群林曾经在一年的春节心血来潮给微信送去问候,李泽厚马上说:“谢谢你! ”他回复说。 但是,“这是第一次吧? 其实,像以前那样更好”。 李泽厚给修订后的稿件拍了照片,他上了年纪,眼睛有病,手颤抖,拍的照片往往不清晰,增加了识别的难度。 马群林多次劝说李泽厚代替家人,但他坚持说:“不行,你自己做吧。” 在思想上和精神上的孤独背后,晚年的李泽厚也想坚持不依赖别人的独立。 这样的做法可能也是在实践他为自己写的格言:

“富贵不是我的愿望,名声是不能指望的。 只能坚守自己的信念,沉默而顽强地走自己认为应该走的路。 重要的确实是“沉默和坚持”。 盖子必须是“沉默”才能保护自己,必须是“顽强”,韧性才能持续。 用黄卷青灯,你敢不辞辛劳吗? 即使被人骂,我也很自然。 我会继续走自己的路。 ”

“2021年10月11日,李(泽厚)老师《伦理学新说》序修订稿,应该是老师最后的手迹。 ”(马群林语)

以下经出版社授权摘自《人生小纪》,其中表达了李泽厚晚年的治学观点,以资纪念。

"思想家淡出,学问家脱颖而出. "

马群林(以下简称“马”)九十年代你提出的“思想家淡出,学问家出类拔萃”,曾引起过很大的争议。

李泽厚(以下简称“李”)是1993年我在香港《二十一世纪》杂志《三边交流》一栏写的三百字左右的信中的话,不是正式的文章。 后来很多人引用了,但不知道我提到了。 过了一会儿才找到源头。 在我这里。

我持这种看法是对当时现象的说明,没有进行价值判断,也没有说是好是坏。 当时的情况,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流行钻旧纸堆回避政治思想,风靡一时的有“回干嘉”、“干嘉才是学术正统,学术是考证,其他一律是胡说八道”、“只有学问家,没有思想家”等等。 同时,陈寅恪、王国维、钱钟书被捧得很高,胡适、鲁迅、陈独秀等人的研究也就不大感兴趣了。 对此,我不太赞同。 当然,这种现象有客观原因,大家都知道。 现在很多人都忘记了或者不知道这些事情。

王元化老师对你这个说法很有意见。

李:哈哈,我以为我的说法被误读了,是反对学问的。 王元化先生当时创刊于《学术集林》号,同时出版丛书,是严格意义上的文史学术类集刊。 他觉得我刁难了他,就在上海提出“做有思想的学者和有学问的思想家”。 其实和他无关。 我曾在美国。 我也不知道他在演《学术集林》之类的。 我觉得王元化的讲解,没有什么意义。 哪个真正的思想家不以学问为根基,哪个真正的学问家没有一定的思想呢? 陈寅格,王国维他们没有思想吗? 鲁迅、胡适等人一点学问也没有吗? 王元化的说法恰恰掩盖了当时的重要现象。 但王的这句话后来成为定论,认为这才是全面、公正、准确的提法。

一位朋友说,其实,王元化这个词是“正确的胡说八道”。 (笑)以前,我的朋友,也是有名的学者,比如周策纵、傅伟勋,说“中西互用身体”“中学也用身体”。 西学也用身体”等,就像反对我的“西体中用”一样,看起来是正确的、公平的、全面的,但其实没有意义,等于什么也不说。

抛开90年代初的具体情况一般而言,王国维、陈寅格、钱钟书与胡适、鲁迅、陈独秀仍然不同。 陈独秀的小学很好,尽管胡适也考证过(但因此把胡奉为国学大师非常奇怪),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也证明他有学问,但他们毕竟不是这些学问如果现代中国没有胡适、陈独秀、鲁迅,如果没有王国维、陈寅恪、钱钟书,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可见这两组之间有差别,或有很大差别,“思想”和“学问”也有明显的区别。 但王元化“必须成为有思想的学者和有学问的思想家”的说法很快平反了这种差异、差异。 这没有意义。

马:我读过《王元化晚年谈话录》。 我在那里面提到了你。 顺便问一下,据说王元化老师给中国指出了更好的道路,你对此怎么看?

李:有人给我发了特别谈话录的内容,但我眼力不够,所以赶紧看了一遍。 很遗憾,提到我,离真相很远。 包括他以前在《九十年代日记》发表的数则在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王的书是我读的,人是好人,对我也不错。 我去上海也见过他,但他到底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反正都有著作,人们可以仔细阅读和判断。

"各有所长,各有所用. "

李泽厚。

马:你认为“思想家”和“学问家”到底有什么不同?

李:简单地说四点。 第一,学问家需要基础扎实,厚积薄发。 在知识结构方面,思想家可能不如学问家那么精粹,但在广博中却很常见。 思想家只有具备广阔的视野和强大的综合把握能力,才能从大千世界中抓住一些关键和重点,提出问题,指出尖锐和深刻之处,反射时代的心音,震撼人心成为思想家。 可见思想家所要求的这种能力非同小可,只有能力却没有足够的学识是不行的。 所以,在有这么多宏观论坛、想成为思想家的人中,只有极少数的论坛和人物能成为真正的思想论坛和思想家。 自古以来的学问家有上千人,大思想家有多少? 即使“变小”,真正能长久广泛影响人们的思想家恐怕也很少吧。

第二,思想家不仅需要广阔的智力资源,而且在感情、意志、品格方面也有很多要求。 人格对历史和现实的承担意识和慈悲往往是创造性工作的动力。 学问家的工作会在一定程度上被电脑这样的机器所取代,但思想家的工作是不可能的。

第三,真正的大学问家有几分思想家的品格。 他们的著作不仅有其专业内的价值,有时还超越了其专业,具有某种更广泛的“思想”含义。 王国维的历史研究所采用的近代方法与他对西方哲学的兴趣有关,渗透了他对人生的思索,具有思想史的意义。 陈寅恪之所以能“比干嘉诸老更上一层楼”,是因为他有充满时代特色的文化感、素养、判断,陈著胜于“思想”(观点、方法)而非“材料”。 但是,他们仍然是学问家而不是思想家。

第四,关于社会作用和历史意义,思想家和学者也有很大的不同。 想象一下,如果现代中国没有鲁迅、胡适、陈独秀,情况会有什么不同。 如果没有王国维、陈寅恪、钱钟书,情况会怎么样呢? 今天,陈、胡似乎算不上真正的“思想家”,他们在思想史上的地位,也许与学术史上相反,但比王、陈、钱更重要。 当然,正如学问家也有大小一样,思想家也有大小,两者有各种水平的差距和等级。 另外,刺猬和狐狸等,也有两者不同程度和形态的混合和显现。

马:中国现在需要思想家还是学问家?

李:各有所长,各有用处,互不可替代,不一定要难分高低。 不同时代需要不同的人,同一时代也需要不同的人,才有意义。 当然,需要有勇气创造大小“思想”的年轻人。 现在有一种观点,认为只有考试依据、微观、实证才是真功夫,“思想”不叫学问,对社会也没有用途。 另外,谈思想、搞宏似乎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虽然不需要下很大功夫,但可以同时获得名利,所以相当鄙视,但这都是错的。 但我更强调的是,中国需要从事大量专业研究的大型专业人才。 我从来没有基本的知识,反对建立空中楼阁的思想体系和所谓的“思想家”。 我已经在八十年代说过,中国在现代化的过程中需要很多专业人才,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也是如此,人文学科也是如此,各种专业的大量出现是时代的需要。

马:但是,专家也有不同的水平。

李:王国维、陈寅恪等学术大师是大专家。 他们从事某一具体领域,进行了精深的研究,并在该领域建立了规范,有的甚至突破了原有领域,成为规范一代的学术大师。 学术大师来自专家之中。 陈寅恪、冯友兰、金岳霖、汤用彤、钱穆等典型的专家学者,都在各自的领域制定了学术规范。 做学问,离不开一个人的资质、条件和机遇,离不开时代条件和学术积累,但道路还是要从行家的道路出发。 但这并不是坚持一技之长,自设樊篱,自我设限。 目前,学术发展最需要的是大量从事微观研究的专家,学术大师也只能从他们中间成长起来。 这是我们时代的特点,也是呼吁中国好好培养自己众多学术专家的原因之一。

经李泽厚修改的对话手稿。

理论需要长期讨论

马:指出哲学家不能做什么“哲学王”,也不能追求成为“帝王师”。

李:政治与学术、政治家与学者的关系,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重要课题。 我有一个观点。 过去也说过。 理论家和实践家、哲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政治家,不能混淆。 没有必要集中在一起,应该进行明确的分工。 理论可以忽略目前的厉害,需要反复长期讨论和多年讨论,可谓五花八门、百家争鸣; 政治要根据当前形势、利弊,尽快确定方案,鼓励落实。 需要的是意志的集中、行动的统一。 政治可以选择理论,也可以折中,但总是只允许一个。

两者想法不同,如果是同一个群体,就会相互渗透和影响,可能在两个方面造成误解。 当然,理论家和政治家也有不同的层次和种类,也有相互交叉渗透的各种情况,这里谈到韦伯斯特所谓的“理想型”的划分。

马:但是,“学以致用”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人生之道,“士”与“大夫”(有官职)始终相连,所以从古至今,都有学者认为“应该成为帝王”,就去做“帝王师”

李:其实在近现代做独立学生非常好。 “河汾房杜疑,名位千秋处士卑”(龚自珍诗)。 休谟是版税,康德以他繁重的课程为生。 他们在后世的“名位”已经远远超过了当时的公卿宰相。 为什么要学习“成文武艺、商品和帝王家”呢? “帝王,采用你的理论学说是好的,但不用也有它的价值。 你可以用,也可以别人做。 50年代,我曾清醒地认识到,做学问和做官需要不同的本领。 当然,也有人愿意“双肩挑”,但不必成为现代学者的榜样和方向。 据说一些西方哲学家想成为“帝王师”。 柏拉图、黑格尔、海德格尔就是这样。 只有康德是例外。 还是多元选择,自己决定吧。

“六经注我”

马:关于喜欢写《提纲》,在学术方法上,我们采用的是“六经注我”而不是“六经注我”。 “六经注我”是更高的学术界吗?

李:它们都是规范的学术研究方式,学术水平没有高低,只是侧重点不同。 这两种方法由来已久,各有所长,可以相辅相成,相互渗透。 我一直认为《我注六经》是基础,但很难做到纯粹的《我注六经》。 根本上说“不可能有”,订购者总是有那个“前瞻”。 加尔德梅尔说,人有偏见,人有成见。 “我注六经”只能贴近历史,永远有一定的限度。 我采用的“六经注我”,是用经典材料支持我的思想观点,同样是认真的研究方式,与学术规范化并不矛盾。

马:有人批评这种“六经注我”,引起学术界、知识界的浮躁。 你有很大的压力吗?

李:没有压力。 我也不害怕压力。 第一,我相信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第二,我80年代的书在现代不断重版,很畅销,我很高兴。 虽然经常受到国外的批评,但从没听说过我的文章“浮躁”或者学术界的“浮躁”。 第三,我不认为现在的学术界比八十年代更认真,坐着。 人们批评80年代的浮躁,我觉得现在的学术界更浮躁。 今天,学者、艺术家、作家们更加重视宣传、炒作、稿费、出场费,80年代为学术、为艺术献身的理想被人耻笑和唾弃。 学术界也出现了不少专门从事“丛书”、“大全”、“学术经典”、“学者文丛”工作的人。 这明白大家为了物质享受、生活舒适而奔走辛苦,很多人(包括八十年代抱有理想的人)耐不住寂寞和清贫。 这种生活刺激导致的“浮躁”,可能很容易同时失去思想和学术。 其中一些人通过各种商业炒作和商业包装,不择手段地“名”或“家”,在当今的文化学界弥漫着一种极不健康的气氛。

马:我强调中国需要“语言的洗礼”。

李:是的。 我指的是分析哲学,主要是分析和澄清日常语言学派强调的观念、概念的工作。 我经常觉得哲学社会科学中的许多基本概念是极其不清楚和不准确的。 许多概念在使用中往往是多义的、含混不清的。 正如谈到“仁”时所说,首先要明确,才能更好地思考。 这很重要,但我们很多学者不重视这一点,不注意概念、命题的正确性。 因此,中国还没有进入语言,不能正确、科学地使用语言,我说中国非常需要这门语言的洗礼。

1987年,我写了一篇短文《写文章的人要学点平面几何》。 理论文章要概念清晰,论证严密。 我五十年代写的谭嗣同的文章很细致,分析了几个层面,但当时还没有分析得那么细致。 我一直以来都注意概念很明确,但我总是喜欢问你这个概念,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有些人答不上来。 要发泄感情,可以写诗,也可以写小说,用文艺发泄什么感情、感情都行。 语言可以是含混、模糊、多义的。

正如我前面所说,中国的实用理性有无视逻辑和思辨的弱点。 特别是崇信孟子的牟宗三,也承认孟子不讲逻辑。 中国学者也大多偏向丰富多样的情感表达,少于冷静严谨的逻辑思维。 我认为,在中学设立独立形式的逻辑课很重要,我们把逻辑课和政治课放在一起是不对的。 那正是两个相反的东西。 政治是不合理的。 自古以来就有“欲加罪,不惜患部”的说法。 当然,在法治社会,情况略有不同。 法律是合乎逻辑的,辩论必须通情达理。 我主张人文学者学习自然科学和西方哲学也是为了尽量避免这种语言概念的模糊。 特别是现在儒学高涨,学者们到处使用“仁”、“性”、“理”、“心”、“道”等词汇。 都非常容易混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几乎都回到了当时,严厉地批判了“气”的多义使用。 这是可悲的。

何兆武引起了李泽厚函。

“超越李泽厚”

马:我读过钱理群教授的一节。 “我们并没有超过李泽厚。 我们必须达到他的水平。 我认为这可能是当今中国知识界、思想界的迫切问题。 ”但是,从80年代开始,就有“超越李泽厚”的说法。

李:如果能超越,那是件好事。 但是,请拿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我希望年轻一代的学者拿出点什么来证明这一点。 任何著作都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经得起读者的考验。 真理并不掌握在一个人手中。 正如我在几篇文章里说的,我的书只是为大家扫一扫而开路。

马:与某些学者不同,你似乎非常镇静。 基本思想、基本观点、基本看法几十年不变。

李:为什么会变? 我有一贯的东西。 我不适合任何方向。 我的特点是永远不改变方向。 我的核心思想除了后来对“自身”的观点发生重要变化从而影响全局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我很固执,被认定的东西,我会继续。 我不赶时髦,不随风,很多人背对人云,随风赶时髦,所以我被人攻击也不足为奇。 包括康德和爱因斯坦在内,即使当时出现了他们的著作,也有很多人在攻击。 很多著名的学者都是这样。 被人接受不是那么容易的。 时间是最好的检查者。

马:你认为学术需要争鸣吗?

李:请不要进行人身攻击。 人身攻击不叫争鸣,在学术上站不住脚,意义不大。 但是,有时必然,古人也必然。 王船山对朱熹也有人身攻击,但这是次要的,主要是学理上的。 正好要在争鸣期间有所作为。 西方也同样看凯恩斯和哈耶克。 康德反对独断论。 这不是批评吗? 反对怀疑论,这不是争鸣吗? 有对象。 黑格尔不是批评了康德,批评了谢林吗? 罗尔斯反对功利主义。 这都是一样的。 不过,不用批评。 这是自由的,主要是看各种情况来选择。

马:在你漫长的学术道路上,各种争论、批评一直在进行,你怎么面对呢?

李:我一直对赞成和反对我,都是热烈支持和激烈谴责,但从学术讨论的要求和立场来看,只要是陈述理由的,基本上是平等的。 而且,我会注意别人责骂我、批评我的时候有没有对的事情。 说实话,我会吸收的。 这至今仍是如此。 这是我的个性。 对于为了其他目的的攻击和炫耀,虽然名列第一,但除了经常口头讽刺外,我不介意。 我几十年都是这样,伉生平等。 我的学生知道。 在我这里是民主主义。 你完全可以不同意老师的意见。 学术研究的精神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我是错的。 让我们一起努力接近真理。

不要害怕在学术上冒犯别人。 我决不考虑这个问题。 而且,我认为学术上的异同不能影响个人关系。 我和孙长江、金冲争论过,但仍然是好朋友。

马:我提到过学术上的“红卫兵遗风”。

李:现代一些学者的心情有问题。 我以为只有自己掌握了真理。 想着“我是对的,你是错的”,想着“老子天下第一”,互相攻击。 老师不出面,让学生发表文章,很奇怪。 这种心态的形成,是教育的结果。 严重地说,是红卫兵的遗风。 如今,学术界的许多纷争让人想起“文革”时的红卫兵口号。 “把你们打倒在地,踩千万只脚。 ’这样的教育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当然文人很轻浮,但经历过“文革”的一代,问题尤为突出。 现在无论哪个派,包括部分自由派知识分子在内,都有红卫兵的遗风。

“支持意识”

马:你强调学术上有原创,有突破。 问题是什么是“原创”,什么是“突破”

李:自然科学范式的转变需要一个常态科学发展的漫长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并不是没有“原创”和“突破”,只是水平、程度、范围、大小不同。 社会科学、人文学科也是如此。 在爱因斯坦“突破”牛顿之前,还有很多大科学家; 在永恒的莎士比亚之外,还有很多大文学家。 他们各有不同的性质,不同成果的“原创”和“突破”。 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转型”、“伟大突破”,任何扩建、扩建、补货、改进,旧瓶新酒,都可能成为“原创”和“突破”。 只是,规模、意义、作用可能有点小。 但比蔑视一切、抹杀过去、空谈的创造者更有价值。 自己有创造的脸,但没有创造。 这似乎是鲁迅当时嘲笑的“创造社”。 现在,有些人还是半个专家,还在路上,放空一切,辱骂一切。 古人称之为轻症。 所以我更赞赏那些踏实地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出了贡献,却咬紧牙关不贬低别人的人。

马:“创造”需要摆脱“依赖”吗?

李:非也。 我倒想为许多年轻或不年轻的学者所鄙视的“依赖”说几句话。

我认为,任何真正的“创造”,都不是魔术般的无中生有,而是要依靠前人的成果、经验和教训来“依存”。 爱因斯坦这样最伟大的“创造”也是如此。 因为“原创”、“突破”、“创造”,而不重视继承、依赖、继续,在空中飞行,最终很可能是后退而不是前进。 这在经济、政治、文化、学术上都有历史的先例。

马:所以,我很早就开始强调和重视“支援意识”。

李:在八十年代和崔之元的对话中,我说,认同很重要,但思想的深度在于实际内容。 我同意林毘生先生的话。 方法类似于篮球规则。 不管怎么记得也做不到。 原创力一方面依靠先天的理解力,另一方面也有一些后天可以学习的例子。 波兰的尼( Michael Polanyi )在Personal Knowledge的书中认为,思想一定要有根据,而不是盲目地想,那就是“支援意识”。 个人只有在支援意识中潜移默化,才能逐渐体会和理解深刻的道理。 例如,社会中领袖人物charisma (意为“魅力、感动力”)权威的存在,可以为个人提供支援意识,以人的思想为依据。 库恩的范式概念受到波兰尼的影响。 一个人必须在范式中接受思维锻炼,才能提出正确而有意义的新问题,推动科学的进一步发展。 所以,我一直主张多翻译国外重要的学术著作。 与其轻率地写,不如认真翻译。 在某种社会文化的支持意识丰富后,个人通过学习大师基督教权威著作,可以在潜移默化中逐渐加深思想。

当然,创造需要知识,但知识并不等于创造。 培根说“知识就是力量”,我认为从知识到力量,其中需要某种转变。 也就是说,把知识(对象)转化为力量(主体),需要某种科学的选择、组织、构建、融解,这样才能把知识融入你的智力结构,成为你的能力,根据你的需要自由控制不仅仅是像机器一样被动地储存,用外部的指令输出。 要积极选择、构建、运用知识,善于让规律性的知识接近你合目的性的意志和创造。 我们不是爱玩知识,不是为了知识而学习知识,而是为了创造而学习知识。

李泽厚。

能留两三本就好了

马:你好像很少谈论自己的学术计划和出版计划吗?

李:我不喜欢谈论自己的计划。 一般是结束后。 我记得小时候,从父亲那里听到了四个关于国民性的态度。 第一个是中国人的“说了也不做”,第二个是英美的“说了也做”,第三个是日本人的“做了之后”,最后是德国人的“做了也不说”。 这恐怕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但这四种不同的态度确实存在。 我觉得自己做不到最后的类型,也应该配合第三种类型吧。 在我的几本书出版之前,很多人都不知道。 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习惯。 但是,也有几个具体的理由,比如总有人捣乱。 你的书和文章可以写,但有人淘气,不能向你发表,不能出版。 我有这个经验,更不想说了。

马:你没有随便出过书,但还是出了很多。 全集由三联书店出版。

李:那不是全集。 《李泽厚集》,10卷12种,于2009年出版。 《美学论集》《浮生论学》0《回应桑德尔及其他》0《什么是道德?》0《由巫到礼释礼归仁》0055-79000005等书和许多其他文章、对话,不算收入。 以前集中出版的《伦理学新说述要》 《李泽厚十年集》也不是全集。

马:你不打算出《全集》吗?

李:有些出版社和朋友多次建议我出版《全集》、《全书》等,但我没有这个打算。 “回去后突然翻了戌的稿子,把空头料理传到身后”,这种立言不朽的想法显得相当冷淡。 名声再高,一万年后也像灰一样。 世界上的书很多,越来越多,越来越看不懂; 那么多《全集》,给谁看? 我说过很多次,如果一个人能留下一两三本“精华”,就已经很好了。 如果是为了研究人员和崇拜者的需要,可以自己凑齐。 为什么必须是“全集”? 所以,我会慎重声明。 我所谓的“全集”永远不要出现。

马:到目前为止,你的著作一共印了多少本?

李:我不知道。 我所有的书都有盗版,但这些书好像还有很多学生在买。 盗版的书集中在学校的区域,很遗憾错别字太多了。 90年代初台湾出版的《风云思潮丛书》中也有两本文选《李泽厚论著集》 《当代思潮与中国智慧》这样的书,都是未经我同意至今没有读过的。

近40年来,历经风雨,受到各方面的各种各样的凶狠批评,但我想说,一直有很多读者热情关注和支持。 特别是近几年来,中国的经济、社会、文化、学术变化很大,图书出版奇花异卉,市场价值几乎盖过了一切,但读者居然反复而不厌,不厌其烦,尤其是老掉牙地买来读。 我的书没有被炒作,不要宣传。 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有点苦涩甜蜜的交集,吓了我一跳,怎么能不开心而自豪呢?

借此机会,向读者说“谢谢”是告别吧。

本文内容经出版者许可摘自《美学哲学人》 (马群林编纂)。

第一部分写作/李永博

摘录原文作者/马群林部分

(摘编/李永博

编辑/罗东

导语与写作部分校对/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