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1-27 09:38:56
在长期讨论人与自然关系的过程中，人类中心主义是我们熟悉的叙事视角。 描写了人与自然竞争的过程，将动物和植物视为区别于人的他人的存在。
只是，这不是历史的全部。 在地球这个古老的星球上，自然的生灵远远早于人的存在。 人生在万物中，与万物共进化，在某种意义上，无数的非人种构筑了人类的存在和延续。
近年来，随着生态环境的急剧变化、病毒的跨界移动、自然灾害的频繁发生，人们反思人类中心主义已成为人与自然关系研究的主流趋势。 在人类学界，强调脱人类中心主义的多种民族志( multi-species ethnography )主张将人类视为众多物种之一，关注人类与非人类的共生状况。 去年出版的《末日松茸》是这一背景下的代表性作品。
如果《末日松茸》松茸全球资本之旅揭示了自然与人类命运的交汇过程，那么新出版的《成为三文鱼》就是以三文鱼为主角，重新审视了三文鱼养殖如何成为全球化的海洋资本产业。
经过多年野外考察，挪威人类学家玛丽亚纳林表示，养殖三文鱼的过程涉及一系列复杂的关系实践，涉及人与自然、三文鱼与其他物种、劳动力和资本的流动，共同构建了“变成三文鱼”的开放网络
养殖三文鱼产业的迅猛发展意味着人类驯养动物历史的最新拐点。 鱼类首次卷入密集的工业生产体系，进而形成了世界海洋资源新格局。 海洋不再仅仅是捕捞地，也是饲养基地。 农业原则延伸到海洋领域，水产养殖延伸到河口和海洋，延伸到地球的各个角落。
在这个新的动物饲养系统中，人与三文鱼的关系交织在一起，其中照顾和照顾的情感实践使三文鱼不仅是海洋深处的冷血动物，而且是情感上的存在。 在欧洲，养殖三文鱼成为法律上的动物，被纳入动物福利法的范畴。
在多种民族志的视角下，恩惠不仅揭示了三文鱼的全球化之旅，也揭示了人类与自然万物共同编织的生命面貌。 我们如何理解其他物种，关系到我们如何理解自己。 可能是三文鱼告诉我的启示。
《成为三文鱼：水产养殖与鱼的驯化》，[挪威]玛丽亚娜伊丽莎白李烯着，张雯译，薄荷实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7月。
原文作者| [挪威]玛丽娜伊丽莎白莱恩
摘编|青青子
面临死亡：
鱼能感觉到疼痛吗？
我们如何应对把死亡喂给动物？ 我们怎么处理那些痛苦？ 这个问题可能和人类自身一样古老。 最近，从动物权利保护者到动物福利法，这个问题从很多不同的角度被再次阐述。 许多争论都出现在我们面前，关注那些可以凝视我们眼睛的陆地动物，但随着水产养殖业的扩大，这些问题也蔓延到了鱼类身上。 ( Huntingford et al .2006； Damsgaard，2005； Lund et al .2007 )。
随着三文鱼养殖业的大规模扩张，欧洲的动物福利法不再局限于有四条或两条腿、有毛皮的动物和有翅膀的动物。 养殖鱼也作为有感觉的动物出现。 基于鲑鱼这样的鱼也可能感到痛苦的假设，属于动物福利法的范围。 鱼是否感到痛苦一直是生物学家们的争论，但在苏格兰和挪威，喂食养殖三文鱼的“无罪推定”( the benefit of the doubt )基本上已成为定论。
但是动物感觉相关的不仅仅是福利立法和动物神经病学。 也与三文鱼及其人类伙伴在日常交往中的照顾、同情和忽视有关。 它依赖于精密的监控技术和训练有素的关于眼睛的实践。 所有这些都提醒我们，我们注意到这里我称之为三文鱼的地方的所有组合，人类和非人类实体异质聚集在这里，定义或确立了什么是养殖三文鱼，什么都可以。 因此，一旦建立了照料，这种建立通常是三文鱼地点组合中的本质要素之一。 为了探索知觉能力，需要注意到作为能动结构的鲑鱼组合，考虑它能在多大程度上扩大鲑鱼的福利，在多大程度上照顾人类( Mol，Moser，and Pols，2010 )，或者将同情的感情领域换句话说，在三文鱼场所的实践中，“照顾”是什么？ 三文鱼的位置对三文鱼的感觉有多重要，能允许人类照顾发展到什么程度？
纪录片《渔业阴谋》(2021 )剧照。
本章主张欧洲的养殖鲑鱼是感觉的主体。 对于大多数与福利有关的实际、伦理和立法目的来说，养殖鱼类已经不仅仅是“鱼”。 它们也成为“动物”，属于动物福利立法的范围。 最近的法律动向把三文鱼的感觉提到了工业化养殖者的议程上。 在挪威，重建了鱼类屠宰场和开设了鱼类福利必修课程。 这些引发了一项新的关于鱼类行为和认知的也依赖生物学的研究，这些研究提出了鱼类是否相互了解的问题。 他们进行社会学习吗？ 有战略吗？ 会合作吗？ 这些问题的肯定回答都表明了某种认知能力，把鱼称为彼得辛格( Singer，1981 )和后来的兽医和动物权利保护者称为“道德圈”( moral circle ) —— )就是“存在物的集合”
然而，将感官视为非人类存在物(如三文鱼)所具有或不具有的特质的视角，只是为世界提供秩序的一种方式，而忽略了以往人们所理解或塑造的不同方式。 支持三文鱼感觉的哲学和生物学论据确实有法律意义，但也有很多没有好好考虑促进养殖三文鱼形成的异质化关系。 这里讨论的是在蓄水池和池塘里生长的三文鱼的生动实践。 正如我们在第二章和第三章中看到的，这些关系通常不仅与人类有关，而且只与动物有关。 最重要的是，它们围绕一些实践，通过这些实践，形成感觉，人类情感(以及哲学文本和法律文件)作为潜在的文本或框架存在，或多或少地被唤起。 因此，我不仅把感觉看作三文鱼本身的特征之一，而且把它看作关系的特征之一，是上述异质化关系实践的潜在部分。 我认为在这种不确定的空间里有改善和提高的机会。
动物感官学术文献从哲学、社会学、人类学到生物学和兽医学。 那么根据文献记载，动物的感觉是什么呢？ 在哪里？ 为了给关于欧洲动物福利法转变的解释提供背景，我将简要谈谈这场争论的重要主题。 我们很快就会发现，学科背景广泛、种类繁多的文献确立或讨论了“动物感觉”的概念，每个学科都有自己的议程。 因此，我觉得我能做很多事情。 从字面上和象征上来说都是这样。 首先从哲学领域开始吧。
从哲学到生物学：
什么是“感觉”？
自从痛苦、感觉和动物权利杰里米边沁将忍受痛苦的能力作为赋予人与非人动物权利的重要标准以来，哲学就成为动物权利保护运动的重要灵感和合法性来源。 边沁在1789年的论文中发表了著名的论述。 “问题不是能不能推理，或者能不能对话。 相反，他们能受苦吗？ ”这篇论述对关于动物权利的西方哲学思想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1功利主义哲学家彼得辛格也有类似的看法。 ( 1981年)。 他主张对“最大多数最大幸福”的探索应当包括非人的动物，这一主张为动物权利保护主义和最近的动物福利立法奠定了基础。 哲学家汤姆里根( Tom Regan )同意非人类动物具有与生俱来的价值，但通过康德关于人的内在价值或尊严的概念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一概念意味着人类不仅仅是作为手段，还应该作为目的来处理( ( Huntingford et al .2006 )。 里根( 1983 )将尊严的概念扩展到动物，主张既然我们都是“生命的主体”，对其他主体(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的无礼就不能被认为是正当的。 因此，例如也很难为获得食品的工业养殖辩护。 其他哲学家如玛丽米奇利( Midgley，1983 )提出“照顾伦理学”，而伯纳德罗琳( Rollin，1995 )则是非人类动物的完全不同物种特异性)是道德尊重的基础
这些视角都可以看作是哲学和文化取向上应对当前食品生产实践(如工业化养殖)给欧美社会与自然、人与动物有序化带来的困境的一些努力。 这些实践是动态的，与过去相比，很少具有以人为中心主义的观念，但困境依然存在。 正如布勒和莫里斯( Buller and Morris，2003 )所说：“当我们鼓励看到后代性作为非人类存在物的独立性和主体性时，现代性会继续把它们视为我们的盘肉。 ”我们把动物包裹在“道德圈”里吃成为了一个困难的问题。 它位于对动物福利的主流诉求和对动物权利更为激进的诉求两个分支的核心，后者被许多人认为素食是唯一可能的解决方案。
虽然没有一个哲学家在谈论动物时明确考虑过鱼的状况(因此，这些动物的概念是否包括鱼并不清楚)，但他们的论点都用于最近主张将鱼纳入动物福利范围的建议。 ( Lund et al .2007； 2006年)。 通过将鱼与其他动物进行比较，甚至将鱼作为动物的一种，以动物权利的完整文献为语言背景。 在此背景下，鱼类福利的诉求充满了意义。 正如我们将看到的，在动物福利立法领域鲑鱼被确立为感官存在的过程中，这种“创造世界的运动”( worlding exercise )、( Tsing，2010 ) )尤为重要。
在哲学领域形成“感觉”，也与对文本推理形式的依赖有关，在此文本与论点并置可以发现和解决困境。 关于推理，哈拉比主张提供更“身体”的版本，责任感和照顾不应该是道德抽象，不应该是道德抽象，而是“互相交往”的结果。 这涉及触摸、凝视、回顾、认识的关键模式“是”，所有这些都必须对“世界形成的意外方式”负责。 哈拉比将道德与本体论的困境放在一边，并没有支持一些理想的规范原则，而是提出把“与麻烦共存”作为一种方式，对人类动物纠缠关系的复杂现实给予适当的关注。 与她的方向相似的是安娜莫尔，她在关怀伦理学上主张“原则上很少具有生产力”( Mol，Moser，and Pols，2010 )，提出关怀作为身体化实践的概念其实是“探索需求、注意力和适应性” 蒂姆因戈尔德( Ingold，2011 )提出，作为生活在世界中理解世界的模板，“徒步旅行”是“按照发生的事情，无论被引导到哪里，都会追踪很多轨迹”。 稍后再回到这些思想，请他们指导我们分析在民族志的邂逅中所表现出的照顾和屠宰的组织。 但是，首先，让我们转移到“感觉”形成的其他地方吧。 那是期刊、生物学实验室、兽医学。
三文鱼和新大脑皮质的缺损哲学争论涉及的是“通常意义上的动物”，生物学和兽医学研究的是专门的动物。 这个专业性通常也是特异性的，特别是在科学实验中观察到的情况下，会高度注意不同动物身体可能的能力。 这些身体有时用于表示虹鳟和大西洋鲑鱼等特定的鱼类种群，有时也表示一般意义上的鱼类，能够支持鲑鱼的感觉。 因此，相关的争论涉及鱼类——或鲑鱼——的特殊感觉，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动物感觉。 边沁的问题“能痛苦吗？ ”研究特定种类的鱼，例如三文鱼，是否能切实感受到疼痛成为了问题。 三文鱼的感觉是在鱼体中吗，更准确地说是在生理和神经解剖学上吗？
纪录片《渔业阴谋》(2021 )剧照。
关于这个主题引用最广泛的文章是生物学家詹姆斯罗斯( Rose，2002 )的评论，该评论的著名推论是鱼类不会感到疼痛。 这是因为： (1)对“有害刺激物”的反应不同于对疼痛的心理感受； )2)疼痛意识和恐惧取决于大脑皮质的特定功能； )3)鱼类缺乏这些重要的脑区。 本文的结论是，我们认为对疼痛的感受和恐惧对鱼来说是不可能的。 根据这些论据，感觉像是在鱼类所没有的新大脑皮质。 这一结论已受到许多研究神经生化受体和鱼类行为学的学者的挑战。 相反的论述是，即使鱼类没有对人类疼痛的主观感受非常重要的新大脑皮质，“但是不同种类的动物，同样的工作也可以由大脑的不同部分完成”。 ( Huntingford et al .2006 )。 对这些动物来说，与人类新大脑皮质进化相关的“更高意识”对于体验与疼痛相关的不利状态是不可或缺的。 为此，廷福德等人表示：“总的来说，这些文献表明鱼类有感知有害刺激物的感觉器官和感觉处理系统，恐怕中枢神经系统至少也能感受到一些与哺乳动物疼痛相关的不利因素( and Lund et al .2007 )。
伴随着这场争论，也有关于鱼类认知的研究，它探索了鱼类认知和行为过程的复杂性，这方面的证据或许能够支持鱼类能够忍受痛苦的观点，这一点是真实的。 它关注的是鱼能否互相认识、合作、如何学习、能否通过互相观察学习、是否有空间记忆等问题。 虽然上述实验涉及多种鱼，但对上述研究问题的回答总是“是”，因此这用于证明鱼类具有比以前想象的更复杂的认知技巧，称即使没有新大脑皮质鱼类，也可能感到疼痛和恐惧( Bshary，Wickler，and Fricke，2002； and Huntingford et al .2006 )。 根据上述观点，可以从种内交互研究中推论出感觉，而不是位于大脑的某个特定部分。 因此，他们扩大了感觉的概念和感觉能被发现的地方。 但是，由于自然科学传统的影响，他们倾向于忽视人类的动物关系。
当生物学家探索某些鱼类种群如鲑鱼的感觉时，他们通过采样在实验室鱼类和一般意义上的鱼类身体之间建立了特定的联系，并使前者从属于后者。 实验室鱼类个体的身体在这个意义上是“重要的”，可以用来有效地表示三文鱼的世界。 但另一种看法是，主张动物并不都“从一般意义上”受到痛苦。 任何痛苦都必然是特定的，在特定时间，动物生长的特定时刻，发生在特定的身体上。 这样，它就在一定的有关实践中，包括实验室的有关实践中。 从这一角度来看，要真正“重视”痛苦，不仅要把它抽象地概括为某种潜在的、一般的能力，而且要在共同存在的复杂现实中(这里不可能有简单的解决办法)承认和处理它。 于是痛苦与应答的能力相关，需要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设备、材料、使应答成为可能的其他方法。 正如哈拉比所说：“重要性总是与需求呈主动对应的关系，不仅仅是计算和排名。 响应当然会随着响应能力——，也就是责任感——的增加而出现。 这种能力只能在多方面的关系中形成，同时也只是为了多方面关系的形成。 其中通常有多个响应实体处于形成过程中" 因此，法律框架和它们的科学和哲学基础只是构成养殖三文鱼生死历史中的一个要素。 其他因素还包括特定的技术、钢铁、塑料、小刀、手套、人的双手、冰、水和电压。
纪录片《渔业阴谋》(2021 )剧照。
我觉得我是在每天的关系实践中长大的。 这一实践发生在物质多样性的环境中，跨越了物种的边界。 如哈拉比( Haraway，2008 )，道德情感是“绝对世俗”( ruthlessly mundane )的东西，形成于“应答”的能力之中。 因此，照料和屠宰的组织不仅要将感官视为三文鱼的特性，而且必须是特定社会物质组合的潜在功能。 这成为“一个身体向另一个身体表现”( Haraway，2008 )时特定配置的一面，其也有可能不受特定配置(例如死亡)的影响。
三文鱼特别有趣。 不仅因为这是动物福利监督框架中的新秀，还因为它还是一条鱼。 很凉。 我住在水里。 它们大部分远离人眼，保持沉默。 他们没有人类能识别的眼神。 他们的身体语言对我们来说也很难解读。 这些限制了人类的反应，使得分担痛苦在人类动物关系中变得不可能，或者成为不太主要的方面。 因此，如果我们听从哈拉比的建议，——如果我们负责任，我们就需要“非模仿性地”分担其他动物的痛苦，我们也有能力回应。 3354谈论三文鱼的时候，有必要考虑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人类如何对养殖鱼的福利负责？ 通过什么样的实践我们才能认识作为感觉主体的鱼呢？ 三文鱼怎么“顶嘴”？ 站在三文鱼养殖场的平台上，在那里大多数三文鱼通常都远离人眼，我们怎么知道情况呢？
为了谈论这些问题，我们探索了如何在三文鱼养殖场达到死亡。 关注死亡是强调生命与成长沉默对立的一种方式，是讲一个很少讲的故事。 但是，这也让我们探索充满矛盾的人类动物关系的领域。 在这里，我们可以理解人类意味着什么，鱼意味着什么。 请注意，关于死亡和屠宰的区别，可以说明生命取得的微小成就。 它也与照料、饮食、生活实践和政治相呼应。 活着，吃：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常见经历，也是我们年轻时就已经获得的，与同情心和个人生命经历深深共鸣的领域。 这种记忆有时会以我们既无法逃避也无法很好解释的方式，引导我们的视线，引起我们的反应。
死亡的各种形式：
屠宰和照料
死亡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形式出现。 对于以一生增量为使命的养殖三文鱼来说，大多数死亡都是经过慎重定时或安排的。 这是作为食物商品实现市场价值的最后一步。 安排的死亡发生在特别设计的三文鱼屠杀场，“将动物变成食物”( Vialles，1994 )，这也是大多数三文鱼的死法。 安排的死亡(以及随后的清洗和加工)是“过渡性仪式”，同时也是价值彰显的瞬间。 一张标签明确了它们的价值，标签上写着重量、购买者、运输目的地(哥德堡、阿姆斯特丹、奥斯陆)、位于中国、德国和法国的最终目的地。
有些死亡形式没有安排，没有为特定人类目的服务。 不是把动物变成食物，而是把动物变成“死鱼”，或者挪威方言中所说的“daufisk”。 (见第二章。 死鱼必须被运走。 那是“脏”的东西，完全不能吃。 有时是由令人恶心的骨头和腐烂的肉体组成的泥。 被运送后，会被粉碎，与甲酸混合，成为喂给雪貂的饲料。 安排好的死亡是三文鱼从动物到食物过程中的一个节点，因此如果三文鱼是人类食物本体地位的确认，那么这种异常的死亡将永远结束这一过程。
纪录片《渔业阴谋》(2021 )剧照。
另一种死亡发生在夏天的河里，三文鱼洄游到上游去产卵。 有些三文鱼会被钓鱼者捕获而死。 我们的民族志中没有记载这一部分，感兴趣的人请参考诺雷德( Nordeide，2012 )和韦恩( Ween，2012 )的书。 这些死亡是被认为有目的地“捕获”能够行动和响应的动物的结果，狩猎是猎人和猎物之间公平分配主体性和能动性的游戏。 在一些河里也有偶然的死亡。 因为有人使用了化学药品的鱼贝类。 这种化学药品用于杀死三文鱼寄生虫萨拉特毛虫，但会伤害河里的“其他所有东西”。 这种损害将持续到三文鱼种群如预期般恢复的时候。 死亡有时会威胁大西洋鲑鱼某些特定的遗传品系，例如来自沃索河的鲑鱼，它们可能受到威胁或濒临灭绝(见第6章)。 这些死亡由于生命的丧失和无法继续产卵和迁移周期，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生物多样性损失。 但是，正如鱼藤酮的例子所示，特定的“死亡”有时也是恢复特定形式的“生命”的最后手段。 所以即使在这里，生命和死亡也是紧密相连的。
这里就是那个故事之一。 我们和鱼一起到达。 两个蓄水池中的120吨鲑鱼一晚上航行了66海里到达了目的地。 贮水池被安置在为洛加兰县和霍达兰县服务的新活鱼舱船的下甲板下。 六名船员和两名人类学家将这些鱼作为活肉体的最后一次旅行同行，前往屠宰场和加工厂。 现在，活鱼舱船的水管正在冲洗这些三文鱼。 然后被运到屠宰场的拆除线。 输油管位于俯瞰峡湾的大厅的高处。
在高台最上面狭窄的通道上，可以看到整个大厅和下面都在放血的三个人。 几秒钟前鱼被电击，然后被运走屠宰。 站在高处时，可以感受到鱼从水平放置的管子里喷射出来时巨大的身体振动，传送带把它们慢慢地送到新的电击仪里。 他们疯狂地敲打着身体。 那时，整个房子好像在我脚下振动。 电击器是一个金属箱子，在传送带的前端。 电击可以自动调节，六条鱼组经过时必须对一条鱼电击两次。
主管向我们走来，告诉我们今天收到的鱼很好，又强又新鲜，需要更强的电击。 或者，人们需要放慢机器。 对于更安静的鱼来说，短电击就可以了，可以更快地通过。 上司解释的时候，他揭开盖子，向我们展示了电击器是如何工作的。 几秒钟内，我看到了一条被金属指甲抓住并与细电缆相连的鱼。 但是，盖子打开的时候，为了工人的安全，电源自动关闭了。 很快就听到下面传来了喊声。 那是正在杀鱼的人。 在他们面前，鱼已经堆了起来，拍打着身体，移动着。 很明显，电击是不够的。 这是我们的错。 主管马上盖上盖子，重新开始电击。
放血是真的开始屠宰鱼了，电击只是失去了意识。 2012年7月1日，挪威实施了动物屠宰的新规定。 电击仪是在这项新规定实施前的夏天安装的。 以前，二氧化碳浴是用来使鱼失去意识的。 但是，根据欧洲食品安全局( EFSA，2004，2009 )的科学报告，二氧化碳会引起强烈的副作用，导致鱼失去知觉的结果不可靠。 因此，鱼有可能在还有意识的情况下被放血或切除内脏。 (见Mejdell et al .2010 )。
纪录片《渔业阴谋》(2021 )剧照。
三文鱼放血后，进入缓慢旋转的车轮，用冷水冲洗冷却。 1小时后，内脏被取出，加工成整条鱼，放入泡沫苯乙烯盒中，放上在外面等候的卡车。 从屠宰到加工的全过程不超过两个半小时。 一条重4-5公斤的3万多条三文鱼，今天通过分解线。 这项工作也确保了当地工人的收入，这些工人部分是难民。 他们的家乡在地理上分布得和他们准备的三文鱼盒要去的目的地一样，例如摩洛哥、伊拉克、匈牙利、立陶宛、日本、科威特和法国。
我在屠宰场度过了一整天，但没有提到任何动物福利。 于是我决定和经理交流这个问题。 阿恩很健谈，强调他说的是个人观点，他并不真正知道三文鱼的真正反应是什么样的(他建议，如果想知道更多，应该和兽医谈谈)。 他承认，他没有透露对三文鱼电击或偶尔不电击的事实。 很快他又补充说，他们所做的所有这些和其他可能的事情，当然都是在给鱼带来最小程度的不愉快的基础上做的。 符合新规定的机器也是为此目的专门设计的。 但是在感情上，他的情绪不是很强烈。 为什么会这样，他有解释的理论。
和这个地区的其他很多人一样，阿恩也是个业余猎鹿者，谈到鹿，他的感情完全不同。 他认为，至少对他来说，这与鱼冷血有关。 当他触摸鹿的腹部时，他能感觉到心脏还在心跳，说它会对你起作用。 你真的不想给它带来不必要的痛苦。
他说在狩猎中大家都努力不伤害鹿，这是他强调要瞄准的理由。 但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三文鱼上时，也不会同样影响他。 我们认为这是因为鹿像自己的身体一样温暖，但鲑鱼感觉冰冷，像死了一样。 他把这作为他的个人理论提供给我，其中有困惑，他经常反省。 14所以，他希望完全按照现在关于电击的要求去做，但没有强烈的感情。
这次对话让我想起了三文鱼头两年在这里度过的与另一个海水养殖点经理的对话。 我们在塘边站稳，看着三文鱼被吸进活鱼舱船里，他告诉我他以前养了苏格兰高原的牛。 这些动物在牧场屠宰时，肉的质量非常棒和柔软。 但是，当被船和卡车运到集中屠宰场屠宰时，他们的肉尝起来像皮鞋一样。 他用这个故事强调了更一般的考虑，即不用给三文鱼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然后他马上引用了另一个来自猎鹿的故事。 他父亲过去常说，最好的鹿肉是没有注意到你时你射杀的鹿。 这是一回事，他说。
我向下看，看到鱼网靠近鲑鱼。 鱼在网中迅速移动，在旋转中溅起水花，然后向另一个方向飞出。 所有的法律努力都是为了防止养殖三文鱼不必要的痛苦，但看起来有压力的时候是不可避免的。
纪录片《渔业阴谋》(2021 )剧照。
成为有感情的动物
我觉得可以用各种方法，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设备上展开。 注意到三文鱼养殖场在日常实践中是如何定位、相关、固定的。 立法措施和由此产生的文本轨迹，呼吁了另一种感官展开的方式。 上述文本经过精心编制和自我论证，基于动物感官等一定特性普遍的假设。 但它们的管辖范围在一定地区和一定政治范围内。 我们转到挪威和欧盟，看看有关养殖三文鱼的动物福利法规的最新进展。
我们一般认为，法律框架在一定程度上符合自然或社会事实。 但是，最近法学研究的方向不同，强调作为事实出现的东西也通过包括法律实践在内的社会实践来维持( Asdal，2012 )。 因此，法律技术也可以建立——，或减弱——的其他类型的差异，例如动物和鱼类的差异，使得法律框架保持人与物之间的本体差异。
第一个综合性的《虐待动物法案》于1876年在英国通过( Lund et al .2007 )，虐待动物行为在挪威被确定为犯罪行为是在1902年( Asdal，2012 )。 大约一个世纪后，欧盟将动物感官提上了立法议程。 根据特纳的说法( Turner，2006 )，这发生在1997年，具有法律约束力的阿姆斯特丹条约附件承认动物是“感官存在物”，要求欧盟成员国“充分重视动物福利要求”。 2004年，欧洲食品安全局( EFSA )对养殖三文鱼的运输、绝灭、屠宰发表了基于科学研究的意见，认为目前许多商业化的屠宰方法实际上是让鱼长时间受苦。 这些材料把“苦”确定为养殖鱼类的特征之一，我们认为应该在动物福利立法的法律文本中为鱼类争取空间。 他们关于鱼类养殖的法律责任，主张“鱼类也是动物”。 这样，这些材料由“本体政治”( ontological politics ) Mol，1999 )； 他们介入了事物的秩序和存在物的基本分类，这样他们就成为了下一步立法的合法性来源。
2005年，欧洲委员会( CoE )为农业目的设立的动物保护常务委员会通过了关于养殖鱼类的新意见( Lund et al .2007 )。 在这些动物保护公约下通过的意见于2005年获得批准，并于2006年6月5日生效。 意见提出：“鉴于鱼类生物需求的已有经验和科学知识，目前商业上使用的养殖方法不能满足它们的需求，可能造成了不良的福利状况。 ”(第七条)，然后说：“如果鱼类被屠宰，它们也应该被人道地屠宰。 ”(第五条第三节Council of Europe，2005 )
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法律出现在2009年，此时欧洲委员会通过了屠宰时动物保护法。 法律条款3.1规定，“在屠宰和其他相关操作中，动物应避免可避免的疼痛、痛苦或伤害。 ”但是，针对鱼类的特定标准清单还没有通过。 同时，尽管不是欧盟成员国，挪威却出现了将养殖三文鱼纳入动物福利法的行动。 新的动物福利法于2010年在挪威生效，取代了1974年的动物保护法。 2008年，提出了更多针对“水产动物”( akvakulturdyr )屠宰场的特定法律。 禁止使用二氧化碳浴，也是屠宰场技术的主要变化。 用“水产动物”一词代替“水产鱼”也可以看作是本体论政治的另一个例子。 因为坚决把养殖三文鱼列入饲养动物的分类。 这些新的关于屠宰的法律以非常坦率的态度对待养殖鱼，要求鱼在流血之前晕过去。 其中电击和敲打是唯一可以接受的两种方法。 因为这些方法比其他常用方法疼痛更少(例如二氧化碳浴和紫花地丁油) 在实际层面上，这意味着养殖鱼将以与陆地饲养动物相同的方式屠宰。 这些关于屠宰的法律直到2012年7月1日才得到充分执行。 它们比欧盟现行法律更为明确，因为它们明确了可用的屠宰方法，并禁止使用其他国家常见的许多方法。
纪录片《渔业阴谋》(2021 )剧照。
在美国，根据1966年的动物福利法，动物福利被立法化了。 根据2009年修订的动物福利法，“动物”一词仅指恒温动物； 排除了鸟类和鼠类，其中也没有提到鱼类。 同样的定义也适用于更明确的动物福利法规。 因此，虽然一些指南呼吁“善待野外研究中的野生鱼类”，但养殖鱼类在美国不像欧洲(通过一般保护避免伤害)和挪威，在法律上被认为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而受到保护。
法律法规可以认为是将三文鱼确立为感官存在物，将社会确立为道德群体的方法。 在实际的管理工作中，也可以作为笔记使用。 因此，挪威的动物福利法规规定，“鱼类应该受到保护，在屠宰时免除不必要的压力、痛苦和伤害”，“用含有阻碍二氧化碳和氧吸收的其他介质的气体麻醉鱼是违法的”(第14条21 )等然而，在鲑鱼组合的复杂现实中，上述法律指导原则过于理想化同时也不够，没有备忘录能完全消除动物饲养中的道德和实际困境。 再转向民族志吧。
鱼的福利：
责任和照顾
必修课笔记“总是能做得更好”这是挪威新动物福利法背后的理念。 根据新法律，到2010年，所有鱼类养殖场的工人都必须参加定期的鱼类福利课程。 我们聚集在总部办公室宽敞的顶层房间的灯光下。 这是2012年2月初，为期两天的集中福利课程的第二天。 年轻的兽医玛丽亚和高级商务经理负责这门课程。 为了大家的方便，玛丽亚一年集中上课两次。 这也是她的工作的一部分。 学生是来自公司不同生产基地的20名员工和人类学家。 有些人从前一天晚上就入住了隔壁的公寓，有些人清晨驱车或乘船准时赶到。 第一天的课内容很丰富。 动物权利、伦理学、哲学、人类动物关系的文化差异、五大自由、鱼类生物学、生理学、三文鱼的“自然需要”和最新法律框架。 今天我们的重点在于日常实践。 我们被分成两组。 我和银化生产基地的员工们分成小组，我认识其中一半的人。 也包括两位高级管理层。 我也找到了新员工。 因为在12月的圣诞派对上他们被介绍的时候见面了。 无论职位或以前的培训情况如何，每个人都必须完成这门课程。 所以这是所有人“重返学校”的机会。 整天在PPT的发言、讲座、答疑环节，也有很多咖啡、小吃、闲谈。
上午，我听了关于接种的讲座，包括注射器推荐的长度和直径、水温、氧水平、监测系统、管道、运输等。 这足够让我的大脑工作了。 而且，同时讲座也非常现实。 也包括照片。 其中有些照片显示了人们在房间里工作的样子。 这些流程实际上是我们实践中学到的，现在再次学到的是它为什么这么做，或者这样做，关注门槛，关注鱼类福利，以及它是如何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达成的我们比较来自不同地方的笔记，讨论不同方法的优缺点。 下午是紧张的集体工作的一环——我们被分配的任务是“回顾你们单位的整个生产过程，找出福利议题和可以持续提高的地方，并将其与现在的鱼类福利法联系起来。 说明是否完成提高计划，为什么现在的状况十分理想。 ”(我的翻译)
作为小组里唯一的教授和唯一的女性，我被直接选为领导。 我们讨论了一圈一个小时左右，根据讨论的内容，我做了一个包括七点内容的初步表，预定在下一次全体会议上叙述。 其中最重要的内容之一是，用于运输银化期鱼而出入不同蓄水池的管道的尺寸与相互连接的管道的尺寸完全一致。 因为当鱼从大的管道冲进小的管道时，管道中的流体力学压力不可避免地会卡住“堵塞”——鱼。 即使最后被水冲走，这也不是一种舒适的体验。 关于这个和其他的细节，我在法律文件中从来没有遇到过，也没有想过，但现在成为讨论的重点，只是因为有些人提到了它们。
鱼会感到疼痛吗？ 这在生物学家中还存在争论的问题，在这里看起来有点关系。 或者可能被更直接的对议题的考虑所取代。 例如，我怎样才能避免对鱼类造成不必要的危害？ 最后，我们主要讨论的是关于受精鱼卵的新木架，它们就像壁柜里的抽屉一样轻易放在彼此上面。 他们以前用的架子更大，腰高一致，所以经常会弯腰、僵硬、背痛。
“这真的是关于鱼的福利吗？ ”有人问。
团队内部在短时间内稍有犹豫，后来银化生产点的经理利用他的权威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然了，”他说。 “如果人们露出笑容，鱼也会变得非常幸福。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关于清洁的话。 因为到处都是垃圾会导致挫败感。 而且人类的愤怒一定会用这样的方法影响鱼。
当然，这不是我第一次谈论如何照顾鱼了。 前章明确，鱼类福利和健康的关注渗透到大部分日常实践中，形成了围着水库和池塘闲谈的重要内容。 但是福利课程是我第一次进入这个词空间，完全聚焦于这个话题。 这样，就为养殖场工人提供了表达对他们福利关怀的合法空间——，即在语言上把自己建立成与鱼类相关的有感觉的人。 在这样做的同时，他们共同把三文鱼制作成了清晰的感觉上的存在。 这里的目标是负责任，并且在这种人与鱼的关系中更有“回应能力”。 与其说这只是单纯的哲学考量，不如说“感觉”在这里作为复杂异质化的人类动物组合的一部分被确立，两侧有新的表演。 三文鱼是“养殖场的新秀”，照料者也是养殖三文鱼水下世界的新参与者。 我们对彼此了解不多，但这并不阻止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对彼此负责。
纪录片《渔业阴谋》(2021 )剧照。
这是哈拉比( Haraway，2008 )所说的“非模拟护理”)的一例吗？ 我们大家可能都以一种小小但有意义的方式，共同建立起“对无法简单化的差异性负责的强大而非拟人化的感情”。 或者，也许应该把这看作是更大努力的一部分。 也许应该走向莫尔、莫瑟、波尔斯( Mol，Moser and Pols，2010 )所指的“良好的照顾”或“在充满复杂矛盾性和变化的紧张关系世界中的修补”。 小组讨论的环节可能就像徒步旅行一样。 或者，也许只是一个实际的、说明性的案例。 那就是，当讨论受到照顾时，“质量不是先于实践，而是形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重要的不是一般的或外界的判断，而是在照顾的时候，在实践中有所作为。 ”
有一天，我又遇到了玛丽亚。 她向我详细说明了虱子、包围池的管理，以及目前一些法律措施。 对话的最后，我问她：“鱼是动物吗？ ”我问。
她停了一会儿，“在动物福利法的范围内。 这让我作为兽医成为了那个发言人。 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
我在写本章的时候，一位人类学家告诉了同行的阿丘罗埃斯科瓦尔( Arturo Escobar )我正在做的工作。 而且，从法律的层面上，我简单地说了一下，欧洲的养殖三文鱼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种感官上的存在物。 使徒罗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美国度过的，他很吃惊，“为什么现在鲑鱼被认为是有感觉的？ 是来自消费者的压力吗？ 和动物权利运动有关吗？ 是最近的生物学研究的结果，还是反映了哲学上的某种动向？ ”
对我来说，回答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似乎有点困难，所以我有点困惑。 不过，我很快就承认了。 是的。 所有这些都起作用，但没有一个是决定性的。 因为在照顾的复杂模式中，上述伦理或科学原则都不是生产性的。 三文鱼相关的负责任的行为关系到实际水平的修补，也是与养殖动物关系过程的一部分。 当我思考并得出结论的时候，我的对话者已经离开了。 我迟到的回复是，我能感觉到三文鱼了，是因为如果他们确实受到了痛苦，他们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们在我们的照顾中承受着痛苦。 他们之所以能感觉到，或者准确地说是因为被驯养了。
原文作者| [挪威]玛丽娜伊丽莎白莱恩
摘编|青青子
编辑|张廷
导线校正|李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