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2-18 18:30:01
从玻璃杯到人身的自由【冰点下专集第1268期】
1000万年前,人类祖先体内进化出独特的酒精处理基因,在树下拾起腐烂植物的果实并输送到嘴里。 人与酒开始纠缠,权倾天下的皇帝,心比天高的文人,富天下的巨甲,普通的街巷百姓,总是为酒倾倒。

目前全球饮酒人数超过20亿,中国人均酒精饮料消费量每年增长13%,老字号酒企和饮料巨头纷纷推出五花八门的低酒精饮料,抢夺18岁后的第一瓶酒。 嗅觉敏锐的商人将酒馆开成办公楼套房,明亮的格子间与昏暗的酒桌无缝相连,一杯威士忌就能腾出下班时间。 在国贸开了8年酒吧的老板习惯保守秘密,听过因骰子冲突成交的几十亿订单,也跟喝醉酒厕所的白领聊过裤子。
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隔离生活让很多酗酒者重拾酒杯。 研究数据显示,德国、英国、美国的酒类销售额增长3%-5%。老年人、有孩子的、无业人员、抑郁、焦虑症患者饮酒量显著增加。
在我国,夏天会出现饮酒高峰。 2年前,北京急救中心7月第一周共接到酒类急救求助271次至485次,患者包括数十名“无名氏”——人。 他们在路上喝醉陷入昏迷,被行人和保安“捡到”。
他们中的一些人很可能酗酒,也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饮酒行为,出现了禁断症状。 “一些酗酒的患者死在急诊室。 ”。 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精神科医生黄剑发现,酗酒患者就诊率较低。 这些患者通常患有肝硬化、胰腺炎、胃肠炎、周围神经炎等并发症,但他们不知道疾病的来源。
2019年调查显示,我国酒精使用障碍患病率达到4.4%。 黄剑记得,20多年前,很多打开诊室门的酗酒者都从事过繁重的劳动。 年龄五六十岁,他们用酒消除了疲劳。 现出现二三十岁的患者,职业包括互联网从业者、律师、企业家、大学教师甚至医生。
“我们以为酒会带我们离开一个深渊,没想到被带到了另一个深渊。 ”一个患者说。 作为一种化学物质,酒精对人体的影响日益增大,逐渐剥夺人的“自我控制”能力。
有些人为了恢复对生活的掌控感,猛踩刹车试图清空玻璃杯。
“停不下来”
在北京回龙观医院,酒药依赖门诊,脸色阴沉的王兵在弟弟、儿子、妹夫的簇拥下进门,低着头抠手,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 39岁的他从七八年前开始,每天必须喝一斤42度的白酒,不喝酒就不吃饭。 全身酸痛,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最近一次喝酒是当天凌晨两点。
由于担心王兵说谎,家人全力回答医生的提问,称“自制力差”“没有责任感”。 问诊中,王兵去了洗手间,刚出门,家人就敲着脑门追上去,“别让他跑了”。
医生杨可冰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他经常向患者家属强调,酗酒不是一个道德问题,长期饮酒会损伤大脑皮质,导致意志力薄弱,语言和记忆等高级认知功能下降。 一位嗜酒的人告诉记者,自己酒醒后,有时需要看三遍一行字才能明白。
酗酒最典型的症状是“饮酒不止”,除了心理依赖,一旦停止饮酒,生理上会出现失眠、震颤、出汗、恶心、心跳加速等禁断反应。 很多患者抱着酒瓶去医院。 一位患者形容停止饮用的痛苦就像“抽出一半的血”。
这并不是没来的夸张表现。 由于耐药加强,患者血液酒精浓度必须维持在一定水平,才能维持机体正常功能。 医生往往需要根据患者每日饮酒量和类型,确定药物替代方案,减轻戒断反应。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稳定医院的医生盛丽霞20多年来接触酒依赖患者,她发现该病的就诊率不到5%。 她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自己戒酒是危险的。 发生震颤谵妄时,死亡率为10%-30%,死因为脑组织水肿、心脏骤停等。 家人将患者锁在房间里,几天后发现不对劲,曾被送进医院,导致人无法抢救。
王兵来自内蒙古县城,他说他在家乡很少喝酒,每年冬天酒鬼都冻死在路上。 王兵的儿子18岁,上了高中,家里来了客人,有时得陪两杯。 为了不让父亲喝,年轻人会倒八九瓶啤酒。 喝酒之前,王兵在河北的工厂打工,过年才回家。 新年是酒局最密集的时候,在儿子的记忆中,王兵几乎没有清醒过。
一开始是午饭和晚饭配酒,慢慢地,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喝酒。 不喝的话就不能吃饭。 如果家人不喝,他就去抢行人的酒。 王兵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越过“那条线”的。
比王兵大6岁的李运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不能再喝酒的事实。 一开始,他不明白自己嗜酒如命的“能力”,为什么会让他“惹人讨厌”。
他在小学四年级就能喝两瓶啤酒,父亲喜欢欣赏他,带他去酒桌。 他喝酒的速度很快,喝完了还口干舌燥。 倒几点酒,酒瓶朝哪个方向放,他一听就记住了。 他喜欢《水浒传》,“里面的人说话就喝酒,谁面前都摆着大碗”,享受梁山好汉的男子气概。
他在工地施工,酒后判断甲的性格,是个早喝就爽的人,找个理由避酒就多心结,他认为“沟通不畅的地方,喝酒就沟通顺畅”。
30岁以后,他的饮酒行为开始失去控制,砸店、打架、发生交通事故。 他想戒酒,觉得自己很脏,不敢坐电梯呼吸,害怕别人闻到酒味。 为了控制酒瘾,他吃过鳗鱼泡酒偏食,也吃过1000元两盒的“禁酒灵”药丸,但不管用。
喝了一次熟悉的酒后,李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陌生的面包车上,周围坐着一个身强力壮的陌生人。 天色明亮,他知道家人真的把自己送到了戒酒中心。
“恶化的日子,和每天一样自然”
完全被酒精捕获后,一些酗酒者希望从所剩无几的饮酒记忆中找到发生“依赖”的前兆。
盛丽霞表示,常见的饮酒行为包括三个阶段:社交饮酒(少饮酒)、滥用酒精(持续饮酒)、健康受损(未见禁断反应)、酗酒。 研究表明,为了应对压力而不是娱乐而饮酒的人更有可能患上酒精使用障碍。
大部分饮酒者都希望通过酒精来减轻痛苦或增加快乐,人与酒精的关系从一个阶段发展到下一个阶段,涉及基因、社会环境、文化背景、个人心理等因素。 很难说清楚饮酒行为从无法控制到失控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两年前,22岁的林清还跟不上“酒鬼”的身份。 酗酒后,她曾在一所没有漏水、水电、暖气的老房子里躺了两周,周围只有外出就餐的餐盒和瓶子。
她皮肤白皙,留着弯弯的短发和长长的粉红色指甲,听别人说话的时候,大眼睛里透露着认真。 她12岁父母离婚后,一直是母亲的乖乖女。 上大学之前,她意识到自己的身材很好,家庭条件也很好,人生很光明。
入学后,她发现人际关系没那么简单。 她也曾发现自己被前辈和前辈孤立,宿舍里有4个人组成了3个小组。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她没有课就躲在宿舍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电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
琥珀色的威士忌让林清感到“瞬间变得轻松”。 才一个月,她就从杯底喝到一半,再喝到一杯。 两个月后,她意识到自己很奇怪。 一次考试前,她没有喝酒。 禁断的反应随着冷静而来。 她手颤抖了,写字变难了。 她写了两个小时才能答上来的试卷。
林清想回家,妈妈对她说“加油”,她买了张卧铺票,喝着白酒回到家乡,逃进了一间没人住的老屋。 两周后,因为暖气漏水漏到楼下,终于被发现了。
这个本来就是个美女的女孩,几天不洗澡,也不刷牙,不知道窗帘后面是白天还是晚上。 她失去了时间感,形容自己和痴呆症爷爷一样,要么坐在窗户旁边发呆,要么喝酒躺在床上。 她经常从床上滚下来。 有一次,小指脱落脱位,关节旋转了180度,但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慢慢地,她走着也闲逛,喝水也呕吐,她觉得自己快死了,不甘心,决定去医院。
有嗜酒者把这叫做“温水煮青蛙”。 从“控制它,享受它”,到被控制,慢慢地夺走一切,有人需要十几年,也有人只需要几个月。 32岁的尹秋喝酒后,没去过医院,应该一直藏得很好。
在别人眼里,尹秋也没有理由借酒浇愁。 她是独生女,有比自己大10岁的丈夫。 她刚下班在家休息,只是把喝酒作为一种爱好。 半年后,她失控了。 在此期间,她没有受到任何打击和挫折。 “恶化的日子,和每天一样自然”。
当几百个瓶子摆在窗边时,丈夫向她提出分居。 她回老家后,父母也不跟她说话,只在枕套下塞了200元的餐费。 她的父亲看着女儿觉得“什么都行”,但后来走了也没有和她排队。 她只会吃吃喝喝,不运动,以前的衣服都变小了。 父亲一边扯着她的衣服罩子,一边感叹:“为什么胖成这样?”
她没钱买酒,曾从父母经营的彩票店偷了20个硬币,去烤串店点了两瓶啤酒。 父亲一阻止,她就疯狂地嚷嚷。 “人都会死的。 喝死了就好了! 35岁是我的极限! ’在家里喝酒的三年半里,她几乎没有出门。 唯一的社交是为了参加婚宴,摩擦酒。
“其实是屈辱至极。 ”她总是说身上很臭,故意买了用工业酒精做的假酒,说:“我觉得自己只吃垃圾。” 为了赚钱,她试图工作。 但是喝酒的想法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进入脑海。 任何理由都可以成为她买酒的借口。 例如,天空很蓝,她走下楼梯,走到便利店的酒柜前。
"酒瓶把我们变成了同一个人. "
许多想要戒酒的人走着弯路。 在百度搜索中输入地名加上“禁酒”,前几个结果都是民间禁酒机构。 河北某戒酒机构两个月来,李运觉得“比监狱好一点”。 每天反复吃药、打针、看唤起注意的教育电影,被告知意志力的重要性,“是用心的无稽之谈”。 不听话就被按在床上,接受镇静剂注射,眼皮抬不起来。 有时被打,带着乌青的眼睛出院,没有用,但出了医院也在喝酒。
医生最感到无力的是“旋转门效应”。 医院只能处理患者的急性戒断反应,无法长期跟踪患者的后期恢复。 有人趁家人出院的间隙,去院外的小卖部买酒。 复饮、住院、复饮。
有人停止反抗,和酒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很多患者死前都会像婴儿一样,反复拿着酒瓶往嘴里送,“不管里面是尿还是酒”。 有些人连提瓶的力气都没有,家人不得不把酒放在他的头旁边,拿着吸管让他吸。 也有人没有戒酒的意愿,家人为了让他“多活几年”送他去了精神病院。
医师会强调培养动机是中毒康复的重要一步,是否从心底接受治疗。 回龙观医院医生杨可冰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动机与病情进展程度、性格特征、受教育程度、家庭环境等因素有关。 强化戒酒动机需要长时间的认知行为矫正。
最好是加强动机,塞进患者的日常生活。 戒酒14年的一位男性,已经接到了求助戒酒10年的电话。 有人想自杀,有人想避免喝多打人,有人刚喝完酒就想泼冷水,有人反问:“你在找谁?”
他抓住电话微弱的“动机”,努力让它一直存在,不让酒滴下去是最终目标。 有人担心领导知道我不想住进精神病院,他把话说得直截了当。 “是命悬一线,还是想要脸?”
很多酗酒者相互警戒协会(以下简称A.A.)的会员都接到这样的电话。 在酗酒者出院之前,一些精神病医生建议他们加入洛杉矶。 我最初来自美国。 自愿戒酒是参加团体的唯一条件。 这里没有领导。 服务岗位由会员投票选出,不收取会费。 人人平等。 满头白发的爷爷可能是几天前的新会员。 20多岁的女孩可能是老手。
北大六院的医生李冰于2000年将该模型带回中国,让患者在相互交流、相互鼓励中保持冷静。 新冠肺炎发生前,北大六院、安定医院和回龙观医院设有分会场。 医生发现,几名反复住院、多次复发的酗酒者定期参加A.A .会议,与合作对象随时交流,可以保持常年不喝酒,病区内禁酒引起的医患纠纷也显著减少。
位于北京元嘉国际公寓501室的A.A .会场只有三四十平方米,一排排椅子面对着窗外掉落的绿色红色墙壁。 这里有饮料、糖果、学习资料和骆驼娃娃。 据说骆驼一天什么都不喝。 很多会员第一次进门,看到几个大爷爷打牌下棋,就怀疑来错地方了。 开会也没有人正襟危坐。 有些人在玩手机游戏,有些人闭着眼睛跷着二郎腿。
发言的开头总是“你好,我是酒鬼”。 不仅是一个人,他说:“酒瓶把我们变成了同一个人。” 当大家分享醉酒的疯狂时,比如跳河、进监狱、剁手、把亲人脖子放在刀架上等等,一位会员说:“虽然也没有做过,但我知道只要继续喝就有可能做到。”
没有人害怕暴露“黑历史”。 喝过料酒、医用酒精、花露、风油精、香水的人,也不特别。 一位年长的会员,十多年前喝酒的时候,还没有送外卖,家人就要求附近所有的小卖部都不要卖酒。
“不是好时机! ”他开玩笑,大家笑得很放松。
除了分享戒酒的意愿和经验外,会员们还会共同朗读学习资料。 既有酒鬼的故事,也有嗜酒的哲学思考,还有小声嘀咕、一字一句地说话的人。 据一位会员说,声音接力让人感到“安心”。 “我只要一滴水,就很容易干。 但是,我在河里,没那么容易。 ’他们一起吃饭,帮会员搬家,去郊外烤串。 女会员约定一起购物、拍照。
为了长期保持清醒,在洛杉矶,会员大多都在寻找援助者。 此人一般在戒酒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在对方戒酒困难的时候能提供帮助和指导。 这种作用有时会被居委会的阿姨、老师、心理咨询师、银行、工作中介等身份所期待,但他们应该专注于在被求助时及时处理、给予帮助。 帮助的人和被帮助的人总是平等的。
另外,还有帮助只能选择同性的不成文规定,禁止会员之间恋爱。 根据以往的经验,人们很容易“一起喝”。
这种关系类似于“战友”。 看到新会员成长的过程,帮助者也总是提醒自己,不管戒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一样。
“通过投降获得自由”
即使动机很强,禁酒的道路也不会那么顺畅。 一位A.A .会员说,酗酒者就像天上的飞机,协会的互助是燃料,酗酒就像重力一样“永远存在”。
对他们来说,累了、饿了、渴了……可能会唤起对酒精的渴望。 戒酒10年以上的人也有做“再喝梦”的时候。 梦中喝一口酒,火辣辣地头晕,“直接吓醒”。 禁酒15年的会员做饭时,丈夫往牛排上喷葡萄酒的瞬间,贪婪的口水充满了她的嘴里。
元嘉公寓楼下有一家炸串店,酒柜对着门口,有新的上市,大家去看一眼。 一提到本来经常喝的酒降价了,就懊悔地说:“经常为了这个打大腿。”
他们知道,有问题的不是酒,而是自己。 A.A .戒除酒瘾的12个步骤中,第一步是“投降”。 “我们承认,在对付酒精方面,我们自己无能为力。 我们的生活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位会员总结说:“通过投降获得自由。”
大多数酗酒者一开始都不想投降。 他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失败者。 A.A .有北大秀才、国有企业高级工程师、央视主持人女朋友、《快乐男声》选手。
他们能感受到外界的不满和自己的失控,只是习惯性地想躲在酒精制造的幻觉里。 很多会员对“外面的世界”都有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有人不得不反锁着门睡觉,也有人把手机锁在柜子里。
一位海外留学硕士声称,他害怕被人失望或评价为“只有喝酒才能做什么”。 来A.A .后,她接到过40分钟的电话。 她只是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通话结束前对方特别感谢我,感觉好多了。 “什么都不做,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价值”。
新冠肺炎发生前,A.A .每年召开全国大会,有人第一次坐飞机去了地方。 会议结束后,酒店的一间屋子可以挤二三十个人,有坐在床上的,也有躺在地上的,大家都在熬夜聊天。
现在网络会议举行得更频繁,每天有多个时间段,同时在线有20-40人在全国各地。 人们吐槽工作、身材、情绪,有的会员主张“不再把蚂蚁当成大象,而是开始接受生活的本来面目”。
第一次去洛杉矶,尹秋紧张得全身僵硬,喝了六瓶AD钙奶,一言不发,但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表达的自由。 习惯了A.A .的尹秋知道,戒酒的过程就像强迫自己打扫衣橱,把旧的发霉的衣服拿出去晾一样。
她有一个回忆不快乐的童年。 妈妈在街上打她,看到她跪在地上发抖,抱着脚求饶,“脸很光荣”。 她30多岁的时候,妈妈决定了是吃饭还是馒头。 我一直听妈妈说。 “总有一天你会死就好了”“我让你毁了我一辈子”。
现在她可以面对这些回忆,和妈妈保持距离,学会承认自己的价值。 她还学习了申请相互疲劳关系(指护理者和被护理者之间不平衡的依赖状态——记者注)组,治愈母语家庭的伤害。
禁酒三年,尹秋果然觉得,嗜酒者的毁灭开关和康复开关离得很近,可能不小心按错了。
有一次,她的老板准备了一盒茅台,请她安排一顿盛宴。 她坐在去酒店的车上,窗外下着雨。 她打开瓶盖,想象着醒酒的画面,担心受不了诱惑,赶紧下车,用溢出小腿的水回家。 “彻底接受自己,恢复了自由选择的能力。 ”
黄剑医生建议禁酒初期“像重感冒了一样,抵抗力还很低”,要尽量保持简单的生活,避免参与类似的社交场合。
“有好几种力量可以对抗”
李冰知道戒酒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酒瘾很大,有A.A .的力量、医生的对话能力、药力。 可以齐心协力对抗。 ”医生并不严厉谴责再次饮酒的患者,认为酗酒就像高血压和糖尿病,随时都可能发作,需要长期控制。
有人试图转移注意力。 例如,如果对醋喝雪碧,就会有泡沫,颜色也会像啤酒一样。 例如玩游戏,恋爱。 20多岁住进医院的患者,曾一夜之间喝下朋友带来的6瓶2升装可乐。
杨可冰认为,戒酒一年多的患者,即使再次饮酒,也要充分重视,抱着希望来到医院,接受医生的评估和诊治,在不影响生活质量和健康的情况下,才能好转。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A.A .还是医生,家人都不会在附近。 曾有一位戒酒愿望很强的患者,无论怎么努力,都受到家人的冷淡暴力。 某院前,患者不堪重负选择自杀。
北大六院医生黄剑表示,酒精的长期影响会使患者变得挑剔、易怒,甚至出现欺骗和暴力行为。 这就像“中毒”,比喻患者戒酒后可以恢复原来的性格。
“酒是患者的绑匪,没有了这个绑匪就会变得脆弱。 ”盛丽霞戒酒后,希望家人多关心患者,“一辈子把他当患者看”。
戒酒两年多后,林清想向父亲解释酗酒是“病了”,但回答说:“年轻人要晒晒太阳,开心一点,不要以为自己病了。” 一位会员说,自己总是受到家人的谴责,朋友成了葡萄酒师,喝了两家和媳妇的工作,他只是个酒鬼。
在长期与嗜酒者交往的过程中,许多家庭也“病得很重”。 家庭会议由A.A .会议派生而来,宗旨是“不管酗酒者是否还在喝酒,我们都有可能在这里感到满足、幸福”。
有的家庭不敢让酗酒的儿子离开视线,冲几袋感冒药都要管,30分钟联系不上就打电话轰炸。 现在儿子想一个人出去,但她不会再阻止了。 “自己活下去,让别人也活下去”。
在某些情况下,医生和家人都束手无策。 作为国内第一批研究酒精依赖的医生,李冰在各省宣传时,还是郁闷不已。 她在云南省的医院病房查房,没能回答一个患者的问题。 我们村里的人都在喝酒。 村干部率先在喝酒。 我在医院不喝也可以。 回去的话怎么办? “我解决不了他村子的问题。 ”李冰说。 她的一位患者自称是黑龙江省一个小县城的法医,一个人每年喝十几口酒收死的尸体。 一般一个人在家,遗骸发臭被邻居发现了。
尹秋戒酒后,喜欢借出差的机会参加全国各地的A.A .分会。 她去过贵州省的县城,途中遇到一位老人酒后驾车,拦住他的警察也晃晃悠悠地喝着。 那里的一些酗酒者的家人发现新生儿哭着“灌几口酒”。
尹秋想起,会场在县医院的精神科,一开门,就闻到了尿的味道:“真笨。” 哥哥喝了一大泡血。 父子两人都是酒鬼,手抖得很厉害,连书都翻不动,读了一句话又重复。 即使生病了,他们也拿酒当咨询费,用酒量开玩笑。 “他不知道是这个东西。 破坏了他们的希望,会要了他们的命。 ”
会议结束后,患者像小学生一样排队出去了。 有人说希望尹秋来,是因为每天医院里都有苹果。 医生说来开会的话会出桃子。
当地没有成功戒酒的患者,但主治医生还是每次开会都穿西装,每页都加PPT。 尹秋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外国会员,医生目送她下山。 她走远了,回头一看,白衣里穿着西装,系着焦急的黄色领带的医生,还站在原地。
尹秋一个人在山下站了很久。 那时,她戒酒三个月了,打电话在山上帮助别人,哭着说。 自己真的很幸运。
"我虽然完成了工作,但得到的还是零. "
一项国际研究显示,超过10%的过度饮酒者(定义为女性在任何场合喝4杯以上,男性喝5杯以上)会发展成酒精依赖。 盛丽霞说,虽然常人不知道是否有酗酒的基因,但如果有频繁接触酒精的机会,很有可能发展成酗酒者。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过度饮酒背后的健康危险,选择与酒保持距离。 在最近的热门电视剧中,关于酒桌文化的故事非常火爆,网友纷纷吐槽将酒作为社交工具的危害。
一位银行客户经理徐振迷上了酒吧的沙发,喜欢背着酒柜折射出的七色光点一杯柠檬水。 这里只是他放松的地方。
尽管平时喝酒不多,他仍然戒酒一年多了。 2020年底,他调职了,业务打不开了。 计算季度奖金是他最绝望的时刻——那是一张排列着存款、贷款、信用卡、信托等细小指标的表格,“我要告诉你,我怎么才能得到属于你自己的钱”。
酒会给他带来客户和奖金。 他一晚上喝了四次吐,每月多了四万多元奖金。 能喝酒和客人亲近,“要看你能不能推脱”。
经过半年的熬夜交往和加班后,他发现身体变得沉重,脸肿,弯腰不系鞋带,走楼梯几步就喘气。 他也曾在交往之外,暂时投入过酒精的怀抱。 因为酒精使身心“轻快”。 但是,他意识到冷静下来后,人会“更服丧”。
有一次,他迷上了只有七根弦的古琴,觉得弹琴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冷静”。 他周末不再约酒,一个人在家喝茶、弹钢琴、健身,瘦了十几斤。 有时去酒吧和朋友聊天。 他不喝酒。 当别人说“没意思”“是不是男人”时,他笑着说:“虽然不能改变世界,但可以改变自己。”
在业务交流中,一些网络公司的员工告诉他,他们也不喜欢这种在酒席上聊天的方式。 另外,邀请客人,登山、郊游、骑自行车等,选择和大家一样的爱好。
李运现在很少参加餐饮店。 以前像“梁山好汉”一样围拢在身边的朋友不见了,他意识到这些所谓的“人脉”并不真的存在。 他意识到即使不喝酒,也可以做可以说话的项目。 对于不喝酒不工作的人,会直接放弃:“我即使工作了,我得到的还是零。”
开始戒酒的那天是嗜酒的另一个生日。 A.A .会议有固定环节,即会员自愿分享清醒天数,几年或几天就能赢得掌声。 只有认识的会员互相开玩笑说:“你不是马上就要成功了吗?” 因为至死不喝是成功的。
醒来后的生活又开始正常运作了。 和尹秋戒酒“同岁”的朋友,有的送外卖进入北京前五,有的继续出国学习。 然后,她也瘦了瓜子的脸,穿上了漂亮的裙子,找到了一份能发挥自己幽默和创造力的工作,她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很可爱,而不是陷入危机。
在A.A .协会里,15年前喝酒、开车、吸毒、改头换面的女孩子,现在是两个女儿的母亲,幸福地谈论着女儿。 她说,年轻时看到现在的自己,如果一个40多岁的女人体重150斤,背着双肩包去菜市场买菜,“一定会死”。
“但我现在不会死。 我想活下去。 我想拥有一切,改变冷静的生活。 ”
(除黄剑、李冰、杨可冰、盛丽霞外,其他采访对象均为化名)。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焦晶典据:中国青年报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