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2-25 10:51:01
王二柱是镇上的笨蛋。
没人知道他是多么笨，但他好像从自己出生就这么笨。
在秋意已浓的清晨，和煦的阳光穿过小镇的主街，像毛茸茸的金色地毯一样铺展开来。 街上到处都有人出来，有人拿着马桶，有人拿着菜篮子，有人推着自行车，非常不相称地踩在金色的地毯上。
“笨蛋！ 笨蛋！ 笨蛋！ ”八、九这样的孩子们在街道尽头的垃圾桶旁大声呼喊着。 虽然没有人在打拍子，但喊的却异常整齐。
“快点！ ”不知道哪个孩子扔了小石子，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啪”地一声击中了垃圾桶旁边的垃圾堆，又沿着起伏的棉堆“S”地滚到了墙根。
破棉堆顿时摇摇晃晃，懦弱的孩子们提心吊胆地往后退了几步，大胆地把脚往后挪了一点，上身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再也没有叫了。
那堆破棉子又晃荡起来，红、蓝、黄的沾满油污的棉絮像破壶的鸡蛋一样筛了出来，露出白森林的黑眼珠，是王二柱，他的眼睛像被雾笼罩着一样，一点也不生气。
“笨蛋！ 笨蛋！ 笨蛋！ ”孩子又喊道，人似乎天生就能虚张声势，防止恐惧。
王二柱已经从破棉堆里出来了。 他中等身材，前倾着。 蓬乱的头发好像覆盖着黑色的沥青，木板相连。 耳垂有点长，脸上有凹陷。 不知道是生气引起的脸部肌肉扭曲，还是被多年的日晒雨淋造成的。
“哈哈！ ”笨蛋笑了两次，露出了两行泛黄的牙齿。 孩子的吵闹似乎打扰了他的梦。 他挥舞着两条乌黑的手臂，光着身子还挂着几块细布碎片，像是在用奇妙的舞蹈驱赶邪魅的巫师。
“咚”的一声，另一块石头无疑击中了笨蛋的额头。 他一愣，皱起眉头，干巴巴地叫了起来。 又慌慌张张地四下看了看，抓起靠在垃圾桶上的破扫帚，朝戏弄他的人扔去。
“快跑！ 快跑！ 笨蛋打人了！ 笨蛋打人了！ ”孩子们蜂拥而至。
笨蛋不会追的，但他好像习惯了这个例行问候。 特别是在周末，镇上的孩子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他和小巷里的癞蛤蟆是娱乐对象。
几个孩子埋头苦干，走出十几米远，走进小巷，只露出小脑袋朝垃圾桶的方向望去。 他们喘着粗气，看着笨蛋没有追上来，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但很快就变成了担心和恐惧。
他们看到同来的王贤没有跟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也许是被突然的变故吓到了，傻子像巨人一样在他面前躺了两三米。
这时，傻子也发现了还不在场的这个孩子，表情有点奇怪，摇着头看着这个孩子。 小王一脸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人。 粉嫩的小脸已经发白，双脚的筛子看起来在颤抖，明亮的运动裤内侧湿透了。
“快跑，国王很聪明！ ”
傻子看到几个孩子又折回来，拽着眼前的孩子，拽着从他眼前飞走了。 他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就追了出去。
孩子们腿脚敏捷，毕竟年纪小，又拖着哭哭啼啼的王聪聪，进了胡同后，一晃就没力气了。 傻子紧紧地追在后面，一瘸一拐的，但似乎很熟悉这些九曲玲珑的小巷，最后把这些孩子堵在了院门口。
院子里种着有碗筷的粗壮银杏树，浓密的枝叶遮住了白墙黑瓦的两层平房。 大楼是六七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外立面粉刷得就像是近年来改建的一样，这与斑驳的院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墙上插着一排排碎玻璃，墙角堆着一捆堆碎了的柴火，木制庭院的门是关着的。
“开门！ ”、“阿姨开门！ ”……两三个孩子激烈地敲着木门，啪啦啪啦地叫着，咚咚地响着。 剩下的几个孩子背对着门，有些胆怯地凝视着不远处的肮脏身影。
傻子追了过来，到了离院门十米远的地方，突然站住了脚，眼前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 他站在远处，呆呆地望着银杏树。
一阵风掠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傻子昏厥地凝视着飘落在半空中的落叶。 雾蒙蒙的眼睛晶莹黯淡，嘴角淌着口水……突然，他抱着头哇地叫了一声，转身向远方跑去。
傻瓜回头的瞬间，医院的门“咣”一声打开，出来了一位30多岁的女性。 还在哭的王聪明地扑到她的怀里，哇哇地哭了起来。
“王阿姨，笨蛋打人！ ”“玉柱阿姨，救命！ “王阿姨……”
在孩子们的怒骂声中，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满脸的疑惑很快被焦虑所代替，其间掠过痛苦的脸庞。 她抚摸着小王的头，看着远处肮脏的背影，嘴里喃喃地说。 “二柱……二柱……什么时候回来……”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垃圾桶旁再也没有出现孩子们的身影。 镇上的父母们用硬件和软件束缚着孩子们，流言却在邻居们之间插足了。
“那个笨蛋叫王二柱。 他是王聪明的叔叔”……“前几天晚上，我看到王玉柱给傻子送衣服”……“据说王二柱两年前疯了。 那一年，王二柱的儿子好像在那场火灾中去了”……“是的。 听说他冲进了火场，但是没能救孩子。 啧啧，是个可怜的人……。
马鹿似乎没有注意到城市的变化，但还是我行我素，白天趴在垃圾桶里睡觉，下午钻进垃圾桶里扒东西吃，那件崭新的棉衣又变成了一堆破棉衣。
到了傍晚，傻子坐在镇码头上，手里拿着石头，轻轻拍着岸上的水泥地，水面上倒映着肮脏的身影，意味深长地和河岸上的那个人对视，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半夜里，笨蛋在街上闲逛，偶尔在昏暗的灯火通明的小巷里撞到下班的邻居，吓了对方一跳，但他很高兴。 镇上的联防队员抓住他也没用，加强了夜间巡逻。 他们惊讶地发现，傻瓜到处都去，只是离皇家花园很远。
王家的门比以前关得更严了，薄薄的墙壁阻隔了流言蜚语，却深深压抑了王聪明无邪的浪漫。
“妈妈，我想去玩！ ”王聪见妈妈要出门，直眨巴眼睛，上前扯着她的裤腿，哀求道。
王柱在城外的一家塑料厂工作，经常要三班倒。 丈夫又在外面打工。 她只能把王聪明关在家里。
玉柱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她弯下身，疼爱地抚摸着国王聪明的孩子，温柔地说。 “真聪明啊。 妈妈要去赚钱了，你乖乖在家玩吧。”
“妈妈，为什么不能去玩？ ”撅着嘴说。
“聪，真好啊。 外面太冷了，在家玩吧！ ”玉柱真的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她强压着心中的罪恶感说：“就这样吧。 妈妈下班回来后要不要带包子给你吃？ ”。
“又是包子啊！ ”低着头嘟囔着小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认真地说； “那妈妈快回来啊！ ”
“当然，妈妈一下班就回家看聪聪。 聪聪是世界上最听话的孩子！ ”玉柱松了一口气，她赶紧站起来出门，反锁上门的瞬间，她的心有点紧了。 “孩子，听我说。 妈妈真的没办法。 ”
玉柱从工厂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冬天的晚上真冷。 她骑着自行车。 脚一用力，风像刀一样刺进脸上，到了晚了，这把刀也温柔了一些，但她还是埋着头骑着。
风不断地吹进她的单薄衣服，唯一的棉衣塞满了放进车筐里，衣服里裹着两个热包子，随着车身不断地上下颠簸着。
刚登上镇主街，玉柱突然发现街上比平时亮多了。 她抬头一看，不是灯光，而是西北方向的天空映出了火。 “难道……”她来不及细想，就全力朝那个方向骑去。
这时，王家院门口已经乱七八糟了，院门已经毁了，院火冲天。 炽热的火焰无情地吞噬着那座两层楼高的平房。 门开了，屋子里啪啦啪啦地响着，浓浓的黑烟顺着窗户翻屋顶，樟树在火中颤抖。
几个联防队员慌慌张张地提着水桶逃进院子里，围成一个圈往屋内浇水，一个女人疯狂地从院外冲进来。 “聪，救救我的聪！ ”在她即将跳进火海的瞬间，两个双目失明的联合防卫队员一把抓住了她。
女人撕心裂肺地朝房间喊道。 “放开我，我的聪聪还在里面！ ”她像被困在陷阱里的母狮一样挣扎，秀气的脸在火中扭曲着恐惧。
“别再去送死了，已经有人进去了！ ”看到她即将摆脱，另一名联防队员冲进去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们放开我，我去救我聪聪！ ”女人的声音渐渐沙哑，
“进不去了，火太大了！ ”抓住她的右臂的中年人说。
“求你了。 请帮助儿子。 ”女性全身颤抖着，向身边的联合防卫队员哀求。
“跟着前面的人走，里面烟太大了！ ”拉着她的左臂的年轻人说，他的脸已经烟熏得黝黑了。
听了这话，女人有点虚脱，两腿发软，全体跪下。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了微弱的声音，一根横梁被火焰烧得轰然倒下，同时一个年幼的身影从火中冲了出来。
“唔，妈妈，妈妈。”他刚一冲出门，就看到院子里一个疲惫不堪的女人，哭着跑了上去。
“聪明！ 啊，我的聪明！ ”玉柱无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从地上挣扎起来，跪着走近，抱着从对面跑来的孩子，母子俩抱着头哭了起来。
“没想到，他去救孩子了？ 我还以为他疯了！ ”玉柱后面的年轻人满脸惊讶。
“你说是谁？ 刚才进你前面的人是谁？ ”中年人问。
“我应该没有错！ ”年轻人擦了擦脸，一字一句地说：“真傻！ ”。
“他不是笨蛋！ ”玉柱仿佛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然后马上摔倒在地上……。
王二柱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骨灰盒埋在那棵银杏树下，金黄的叶子铺满了整个院子。
镇上没人来，玉柱洒下最后一块土，拉着王贤，指着树下隆起的土堆，“聪，你叫我叔叔！ ”。
孩子坦率地点头，奶奶的声音朝着母亲指的方向说：“叔叔！ ”他喊道。
一阵风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慢慢落在大火烧断了墙壁的屋子里。
作者：冬天太冷了
来源：简单书
